鱼七

*沉默的三面羊Ⅰ 晨子（柚子哥哥）x张服来（橙子弟弟）

*在情人节想一起逃跑，这和私奔又有什么区别？

张服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留下还是离开。

这里是他生的地方，丢失的记忆在见到晨子的那一刻就好像枷锁遇上了对应的钥匙那样全数解锁释放，小时候的记忆一点点地被记起来，这让张服来确信，他就是原本的橙子。失而复得的柚子手链已经戴回到他的手上，这条原本属于哥哥的手链给了他极大的安慰，让他有勇气去独自见晨子。

他不敢去辨认，这个晨子到底还能不能算得上是他的柚子哥哥。

晨子将被人翻乱的小卖部的东西一一复原回原地，他弯着腰捡东西又打扫灰尘，背对着门，一点都没有发现有人到来。

张服来看着晨子的背影，似乎是不忍心出声打断晨子的忙碌，一直静静地看着哥哥打扫完毕。晨子直起腰将打扫工具放到墙角，他才开口出声喊人：“晨子……”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久而未见的生疏，张服来没有选择柚子或者哥哥这样的称呼，只是喊了一声对方现在的名字，得到了回应。

晨子听着这个既陌生又有一点熟悉的声音有些怔愣，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回过身去看来人，看见张服来的那一刻他双眼一亮，生于此长于此的男人带有几分罕有的淳朴和单纯，就连笑起来都只是带着简简单单的情绪，让人能够清楚分辨。他对张服来招了招手，示意来人进门来坐：

“橙……服来，来来来，来坐。”

举止中似乎有几分拘谨，未曾想起过往的晨子却仍愿凭借这一丝情感对眼前这个应该是他弟弟的男人好。他对橘子过敏多年，可是他每次获得甄族长的批准外出采购时总会不由自主地采购一批新鲜的橘子回来，现在想来，其实并不是他爱吃，而应该是眼前的张服来爱吃。

晨子连忙掀开了放着橘子的框子上的布，拿了一个寒日礼前才采购回来的新鲜橘子递了过去：“这、这个，应该是你最爱吃的，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吃橘子。”

张服来接过了橘子，彼此之间的生疏让他只好用笑容回应，他走近几步落座晨子拿过来的椅子，然后抬了头仔仔细细去打量晨子现在的模样。一点点复苏的记忆在目光触及晨子的脸庞时似乎分外活跃，让他的脑袋涌入一阵阵的疼痛，张服来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突突疼跳的太阳穴。

晨子被张服来的模样吓了一跳，只有几步之遥的椅子，他连忙站起来大步迈到对方跟前伸手去扶。摇摇欲坠的张服来被晨子扶住，他面露忧色地扶着弟弟坐下，担心地问出口：“服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什么，有点头疼。”张服来明明很疼的，可是眼睛余光看见晨子担忧的神色时他感受到的痛苦有所缓解。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一些心理作用和血脉的联系居然能够变成他的止疼药。

晨子紧紧提起来的一口气松了下去，他伸手，本来是想按在张服来背上帮帮忙顺顺气，在手指将要碰触到张服来的衣服时却又胆怯地收了回去。他害怕这么多年的生疏让彼此都接受不了对方的触碰，还有什么能比这种想亲近却不敢的心情更让人难受呢？

张服来没有发现晨子的举动，可是他却发现了晨子的表情渐渐落寞下来，他想了想，又转头看了一眼，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知，如果他不勇敢地迈出亲近的一步来，也许他这个被甄族长和甄祭司“驯服”得比羊还要温顺的哥哥是不会主动迈出一步来的。

意随心动，他伸手抓住晨子只收回到一半的手，他没办法带着哥哥的手按在自己背上，于是他低了脑袋将还在突突疼痛着的脑袋凑到了哥哥的手掌下，然后把哥哥的手稳稳当当按在了他的脑袋上。自然而然的，他脱口而出的就是对哥哥的依恋和撒娇：“哥……我好疼啊……”

有所缓解的疼痛因为自己的依恋仿佛又更疼了些，迫切急需哥哥的安抚。

晨子吓了好大一跳，他脑袋卡壳般地手足无措了一瞬间，可是手掌下柔软的头发让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揉了揉轻柔的发丝，手掌在浓密的头发中穿过，他没办法帮助弟弟减轻一丝痛苦，只能这样带去安慰。

是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亲密关系了？张服来想，脑袋里的疼痛真的在一点点减轻，这让他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不少。站在他跟前的晨子只有半步之遥，手掌一下一下梳理出去痛楚，张服来无需再思考，直接将脑袋埋进了晨子的怀里。

最柔软的地方便是腹部，恰恰好能够让张服来舒舒服服地依靠着晨子，而他这样突兀的行为也没有被对方拒绝，只有那一只大手一直在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没有人明白张服来在寻找记忆的路途上多么的疲倦，此刻的他有如倦鸟归巢，深深的依恋从无到有，让他本来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不疼了，不疼了。”晨子从来没有哄过孩子，此时此刻却信手拈来地安抚怀里的张服来。

他能够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就知道自己的安抚行为起了作用，这让又提起一口气的晨子又松了一口，他一双手只够搂抱住张服来的脑袋，而张服来却像抱着浮木一样一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肢，让他没办法再动弹一步。不过他想，他也不敢动弹了，生他害怕张服来又再痛苦起来。

就这样依靠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晨子以为张服来在自己怀里沉睡了过去，可是腰上的手还依旧紧紧箍着。

张服来一直到脑袋的疼痛完全退去之后他才舍得松开晨子，一张脸窝在柔软的布料里，看起来有些红了起来，分不清楚是不是他害羞了。他松开手，在晨子温和的目光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热意，拥抱和依恋使得他终于松动了心里最后一道枷锁……

“哥哥……”

不管失忆了的晨子在M187年到底是经历了怎么样的洗礼，身体上心理上的反应做不得假，这个人就是他一直想要触及的最亲最亲的人。不管是哥哥、还是亲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是他想找到的最亲的那一个人。

只是见面几天，张服来能够确定，晨子就是他这一辈子最亲的所在。

晨子被放开后终于可以动弹，当哥哥转身走远了一步，张服来自己都发现不了自己的紧张情绪流露了出来，结果晨子只是拿了椅子又回到了张服来身边坐下。近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手臂距离让张服来安心了不少，他看向晨子，和晨子干净澄澈的眼睛对视上，他不由自主地就想笑。

有几分傻气的笑容让晨子忍俊不禁地也跟着笑了出来。

两人相视而笑，一开始的生疏和尴尬在此刻尽数散去。

张服来此时才想起自己来找晨子的目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走近了一步，第二个目的他还没有向晨子提出来。张服来的私人飞机上还有一个位置，他想要带着自己的哥哥离开这个封建教条害死人的落后村落，外面的世界多么大多么美好，天空多么广阔多么自由，哥哥都还没有看过，不能让晨子把大好的年华全都浪费在阳埠谷村里。

“哥哥，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想起了目的来，张服来自然是直接问出口，这个问题并不像上一个目的那般的令人胆怯，哥哥明明才是那个喜欢飞行的自由快乐的柚子，现在也一定能够重获自由。

“你是说，想让我和你一起离开羊不哭村吗？”晨子有些迟疑，自从接受洗礼，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彻彻底底离开这个他土生土长的小村落，尽管他有很多次出村采购物资的机会，但是他似乎从来没有贪恋过外面的一切美好。

他和所谓的外面的“社会”脱节了二十多年，真的适合和张服来一起离开这里吗？

禁锢着晨子的，不仅仅是村里的戒律，还有这么多年下来形成的思想，根深蒂固地让晨子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即便是想要冲破束缚飞向自由的天空，也是十分困难的。他的犹豫只有一瞬息，晨子很快就发现因为他的犹豫，张服来的情绪低落了下去，他并不忍心让眼前的人再次难受。

比起思想根深蒂固的束缚，眼前人和他的羁绊对他来说似乎是更重要的。他思考过的问题在脑海里一一盘旋，最后只剩下那一个选择，是他毫不犹豫就要选择的那一个选择。

晨子笑了笑，提起勇气伸手去摸了摸张服来的脸，布满薄茧的手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按在了张服来的脸上摩挲了一下：“好，我和你一起走。”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出去之后该如何，晨子对张服来的信任是盲目而毫无缘由的。他想，如果真的有人不会害他，那一定是眼前的张服来，他们只相处过小时候的几年和现在短短的几天，可晨子觉得他可以把性命交付给对方。

这就是所谓的羁绊吧。

手腕间的橙子手链从外套里露了出来，晨子看了一眼戴在自己手上的手链，又看了看张服来手腕上的柚子手链——小小的柚子和橙子，把他们牢牢地连在一起。晨子又伸手，这一次是牵住了张服来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服来，谢谢你带我逃亡。”

两人再度相视而笑。

曾经柚子想要带着橙子逃亡的计划没有成功，那么现在张服来带着晨子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逃跑吧，逃向天空，逃向自由。

-END.

粮票自取彩蛋！

是如果说晨子真的换了个人ver. 彩蛋